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插畫經紀人黃米露工作哲學:和大家一起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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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米露在Facebook工作欄位上填了「提燈者 at 小路映画」。

在一片漆黑之中,提燈者是率先往前走出第一步的人。他可能是最先在坑疤泥濘路上跌得狗吃屎的人,可能是最先在死巷一頭撞下去的人,但他也會是擁有最多摸索經驗的人,第一個找到出路的人,最了解整體大環境的人,更是能發聲、音量又大的人。套句黃米露的說法,就是「掌握話語權」的人。

綜觀台灣插畫界的大環境,黃米露認為台灣插畫一直處在一個蓬勃發展、綠草如茵的狀態。長期以來,台灣總不乏才華洋溢、影響力大且具市場潛力的插畫新星成為焦點,2019年義大利波隆那插畫展更出現有史以來最多台灣插畫家入選的好成績,「但是其中真的能長成大樹的不多。」

 

共享共好 一起活下去

發達的社群網路平台、眾多的藝術祭,當代插畫創作者在這世代擁有相較以往更多的曝光機會,許多插畫家一夕爆紅,但更多人在長江後浪推前浪的考驗中被淹沒。「我們就是蛋塔效應啊,要突破的就是這個魔咒而已」黃米露直言。要如何跟著時代一同走下去,才是發展的重點。

圖說:過去曾是創作者的黃米露,了解創作者的辛苦,但同時又須保持中立站穩經紀角色,保護每一段合作關係。

大樹成長需要陽光、空氣、水、養分,除了創作者努力創作之外,需要許多專業從業者共同努力,行銷、企劃、提案、業務等,每個角色都很重要。當專業分工執行,並團結一致將每個環節做到最好,才擁有共生的能量,進而產生良性競爭,業主、粉絲付費支持,大環境才能開始正向循環。如同所有文化產業一般,若人人都想當明星演員,電影產業是不會成形的,需要有導演、製片、燈光師、攝影師、化妝師等角色共同協力創造,才能使產業開花結果。

這是黃米露口中的共生,也就是資源共享,共同成長。她寧可賺小錢,讓大家「一起活下去」,包含案主、插畫家、經紀人、甚至其他產業,也不想掠奪所有資源,最後導致產業枯萎,自己也活不下去。儘管擁有標案廠商的條件,小路映画也不主動投標,而是當投標者的合作者,無論哪一位投標者贏得案子,小路都可以合作,「每個人都想當老大,當我願意退一步變成老二的時候,才能獲得更多機會。」

 

我們的行銷就是壯大自己的羽翼

有趣的是,黃米露從來沒做陌生拜訪以取得案源。能「活」到現在,全靠著合作過的「貴人們」,以及旗下認真創作的插畫家們。

黃米露認為,選擇合適的合作對象就是小路映画的行銷策略之一。遇上優質的合作對象,不僅能夠讓彼此達到相得益彰的效果,累積知名度和提升形象,也可延伸出更多人脈、機會,近一步促成合作案。例如從華山文創產業園區的《點讀華山》封面插畫,延伸至園區外牆的壁畫,或者從百貨公司小型聯展中受邀至另一個美術館舉辦個展等。

圖說:插畫經紀人黃米露,藉由不斷媒合,幫助插畫家提高曝光度,一步步往上走。(圖為HOM於華山外牆進行壁畫彩繪)

另外,對於插畫家而言,最大的獲利來源雖是商業案,但成功接案並不是單靠經紀人的人脈和業務能力,而是插畫家的實力。從個人插畫、個展,到出版社合作甚至被美術館收藏,插畫家必須不斷地進行屬於自己的創作,提升自己插畫的價值和高度,建立自己獨特的風格,案主才會主動邀請合作。與其接案接到手軟,黃米露更樂見插畫家們出版繪本、駐村、辦展,嘗試捏陶、畫壁畫、創作動畫等,挑戰不同的創作媒材。小路映画的插畫家們不和別人比較粉絲頁的按讚數,而是展覽資歷是否豐厚,以奠定在插畫界的位置,擁有屬於插畫家們的話語權。

這樣的行銷方式影響層面不僅止於插畫家個人,更是提升整個插畫產業的契機。當大家都在抱怨案主多挑剔、景氣多差的時候,擁有話語權和實力的插畫家才有能力改變現況。近幾年來,小路映画一直與台灣案主及大眾溝通對於著作權的認知,逐漸有越來越多人理解圖像授權的劃分、智慧財產權的範圍,如短期使用與買斷的不同,並看見插畫為產品帶來的價值,了解插畫角色不只是產品上的圖像包裝,而是能夠聚集粉絲效應的焦點。一點一滴,推動著插畫產業漸趨成熟。

 

保持中立角色 守護創作者、保護案主

黃米露說,因為自己曾經是一個創作者,了解創作者的辛苦,所以剛開始當經紀人時,認為自己必須要守護創作者。但經過這些年身為經紀角色的歷練,她才發現,經紀人必須要割捨自身的利益和情緒,站在公正、中立的位置,保護一段合作關係,甚至是一個產業。

圖說:比起接案接到手軟,黃米露更樂於鼓勵旗下插畫家出版繪本、駐村...等,挑戰不同的創作媒材。

「經紀人存在的目的就是為雙方設想。」當案主找上門談合作,黃米露需要先了解案主的需求,媒合適合的插畫家,才不致於發生插畫家被案主砍價,或案主花了錢卻找到不適合插畫家的問題。當案主只需要一個檔期的展覽時間,根本不需要買斷插畫家作品,她就會建議對方不要投注這麼多資金,對於插畫家來說,也擁有更多作品的運用權力。黃米露坦言,因為這個關鍵性的觀念改變之後,才獲得案主和插畫家的信任,插畫經紀事業也逐漸站穩腳步。

插畫經紀主要工作在於資源的安排和統整,黃米露形容每次合作就像是打麻將,摸了牌,數算手中現有的好牌、壞牌,規劃設想之後,打出最有贏面的牌,希望成就美好的一局。如規劃HOM「遠方的所在」陶藝展時,黃米露聯繫廠商將HOM的作品做成繡片,讓更多人能夠擁有HOM的作品,並居中牽線毓繡美術館邀請HOM在館內畫壁畫,另外製作出HOM的恐龍大型立體裝置參加藝術季,提高更多曝光度。經紀人藉由不斷的媒合,幫助插畫家一步步往上走。

 

下幾次地獄就知道怎麼做人

深耕插畫經紀多年,對她來說,最難的就是面對「人」的挑戰。「做插畫經紀像在走鋼索,要懂得什麼時候收,什麼時候放。你在收的時候如何不傷到別人的羽翼,你在放的時候是要贏得別人的尊重。」在面對插畫家和案主時的不卑不亢、人情交換的互惠之道、人與人之間位置和關係的拿捏,都需要智慧和高EQ。

圖說:插畫產業與所有文化產業相同,需要多重角色共同協力創造,才能使產業開花結果。

從小就夢想成為作家的她,其實本性偏好獨處,成立小路映画之後,才督促著自己四處交朋友,以前會覺得被逼迫的感覺,「我們都不喜歡長大,但無可避免地,我們都會長大,那就要成為一個自己也喜歡的大人。」從事插畫經紀是自己的選擇,儘管和原本自己的個性不同,仍要努力讓自己喜歡上所選擇的工作,不再糾結於該拋下或抓緊的理想和現實,持續往前走,就對了。

2014年執行綠圈圈生活藝術祭的〈忠明里13鄰〉藝術計畫時,面對理想與現實無法平衡的狀況,讓她白天熱熱鬧鬧開記者會接受大家的祝賀之後,晚上一個人面對著作品落淚,問自己到底要不要繼續做下去。2015年趁著插畫熱潮興起,投入許多資金發展週邊商品,市場卻不買單,讓小路映画面臨熄燈號危機。受著這些苦,黃米露卻只能吞下肚,不能對外人道,也不能讓別人看到自己的弱點,只能咬牙學著天鵝在水面上優雅引首顧盼,雙腳在水面下拼命划水。「只有家人才知道自己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

圖說:深耕插畫經紀多年雖然辛苦,與其有力氣狂哭,黃米露認為還不如站起來大步向前。

是什麼力量支撐著她度過一次又一次的困境?黃米露笑說:「回頭太難!」她很清楚,只有往前走才有希望,就算是哭,也是哭完就好了,與其有力氣狂哭,不如站起來往前走。慢慢地,合作有爭議,不跟對方吵架了;遇到困難了,哭完就算了。她從一個常在社群平台上發抱怨文到成為一個解決問題的人,將過去拋諸腦後,專注於發展未來的下一步。

現在,黃米露在台灣插畫圈開始擁有知名度和話語權,許多人問,要如何才能像她一樣。她都回答:「你不可能成為我,因為我的人生經歷和你的是不一樣的,你要回溯你的人生經歷去找到屬於你自己的特質,成為只有妳可以做到的經紀人。」所幸無論我們身處於什麼位置,扮演著什麼角色,都可以成為獨一無二的自己,好好活下去。黃米露的生存之道,和大家共勉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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